【让洛】腐草为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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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洛

古风短篇

有点虐?反正be了不太快洛


8.29

进行了一些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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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何洛洛第一次见赵让是在自己老爹的书房里,父亲把黑瘦的男孩推到河洛洛的眼前告诉他以后这就是他的随从了,何洛洛撇嘴表示不满,但是何老爷也没给他选择的机会。


    何洛洛不想带着这么黑瘦的随从去族里的学堂,他是何家正房嫡子是临安城里最最矜贵不过的公子,带个这样的碳一般黑竹竿一般瘦的随从,别人见了肯定奚落他家里苛待仆下。


    何洛洛闷闷不乐的领着赵让回自己院里,其他仆人看到小公子领了这么一个黑瘦猴也懂了小公子为何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管事儿的何伯却拉了何洛洛,提醒他:“这个人恐怕来历不简单,不然老爷为何要单独把您叫去书房,若是个能随便打发了的必然不会搞这么一出。”


    何小公子哼了一声:“那又如何,他还能比我这个主人家还不简单?”


    此话甚是有理,何伯哑口无言,只得连连摇头。


(二)

    何小公子出门必定是声势浩大,奉茶的捧衣的提书笼的牵马的,除了何洛洛自己谁也没注意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中多了个黑瘦的少年人,但是何洛洛就是觉得难受,就总借口叫赵让走后面别在自己眼前晃,赵让也是个懂事儿的,两次下来就知道自己该在哪儿待着。何洛洛对此甚是满意,感叹孺子可教也。


    何洛洛此人读书不慎认真,或是心不在焉,或是闷头大睡,学堂的先生们看到连连摇头,私下总“纨绔纨绔”的称呼何洛洛,却因为告状被何洛洛狠狠捉弄过一道后不敢当面讲什么,先生们提起何洛洛都是:“随那纨绔开心罢。”然后讲一些为何烂泥扶不上墙的话来。


    这天何老爷又叫了何洛洛到书房问他读书的进度,何小纨绔楞是一句也答不上,气的何老爷连连摇头:“作孽作孽,我何某人为官清明,自诩上无愧朝廷下无愧百姓,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一个败家子。”


    何洛洛却顶了一句:“无愧这个无愧那个,还不是被免了官,回家继承祖业……”


    何老爷听完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去祠堂跪个十二个时辰,也不许人送饭吃。


    春寒料峭加上饥肠辘辘,何洛洛愣是挨到后半夜也没睡着,心里咒天咒地,却不敢咒自己老爹,正当他懊悔自己为何要多嘴时,却听祠堂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何洛洛回头看只见一个瘦瘦的身影溜了进来,借着灯光仔细分辨发现来人是赵让。


     赵让悄悄咪咪地进来,不知从哪里掏出块米糕递给小公子:“快吃吧。”

 

    何洛洛接过米米糕三下五除二就吞下了肚,发现赵让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挽尊道:“我家待你们这些仆下还不错啊,米糕做的挺好。”


    赵让声音小,讲话也斯文:“少爷可还饿,我怕被管事的发现没敢多拿。”其实赵让拿了两块,但是为了寻找溜进来的机会,熬到了后半夜,就把另一块当宵夜吃了,毕竟十四五岁的少年人总是吃不饱的。


    何洛洛有些悻悻,他没吃饱,但是也不好意思讲,只得说:“饱了饱了,我家这种大户人家都讲究一个点到为止。”


     赵让点点头:“少爷平日吃的细致,我们下人吃的这些粗食怕是吃不惯罢。”


    “没错。”何洛洛眼睛一转,岔开了话题,“阿让,你可知道孔夫子在河边上说什么了?”


    赵让有些迷惑:“少爷可说的是‘子在川上曰’?”


    河洛洛疑道:“你怎知道?你识字?”


    “小人在老家时候上过学。”


    “你老家在何处?怎来临安为奴?”

  

    “小人老家在京城。”


    真是可笑,京城的达官贵人何其多何处无法安身怎么会来这千里之外的江南为奴,没想到这个赵让看着老实却是个不着调的,不过今日赵让对他何洛洛也算有情有意,何洛洛看这个黑竹竿也眉清目秀起来,尤其是那口白牙整整齐齐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何洛洛又问:“我平日里与你并不亲厚,你今日来讨好我可是想给自己找个依仗?”


    “少爷待我很好,虽不亲厚却也不叫那些人欺负我,我感激少爷。”


     何洛洛更觉得赵让是个有心的,可见老爹待自己还是不错的,以后还是别在他面前犯浑了。


(三)

    祠堂送米糕一事后,河洛洛待赵让好了许多,叫他贴身侍候左右。何洛洛发现赵让虽然寡言,但是一开口必是趣话连连,还讲过几句高丽语,河洛洛奇道:“你怎会讲这些蛮夷语言?”


     赵让答:“我曾给高丽质子做过仆役。”


    何洛洛自然是不信的,给高丽质子做仆役必是皇家的内侍,据说皇室的内侍皆是不男不女的,赵让看着与自己无异,可见是吹牛骗自己的。何洛洛不太懂,赵让何必在这种小事上骗人呢?不过何洛洛自诩为一个宽容的主人家,就没揭穿赵让的谎话。


    何洛洛还发现赵让通音律擅骑射,就连四书五经都滚瓜烂熟,何洛洛有些恼,怎么一个仆下会的比自己多,至此勤勉起来。何夫人把赵让叫跟前夸了半天说他是何家的福星,还赏了布料衣食之类的。


    何洛洛这天带赵让去了他的秘密花园,其实就是他家一个荒了的院子。


    “我儿时被我父亲责骂,总跑这里赌气。”何洛洛指着空中的萤火虫道,“每到夏日这里就会有很多流萤,我很喜欢看这些虫子。”


“人们常说腐草为萤,这里草丛茂密,又没什么人迹,所以才生了这些流萤。”


    何洛洛奇道:“你这说辞倒是有趣,这流萤是草木死去变化来的,那若是人死去又会变成何物?”


    赵让语塞,他也不知道,人若是死了魂魄就去了黄泉,那肉身又会生出什么来呢,他挠了挠头,思索了半刻:“或是会变成蝴蝶罢,那个《梁祝》的戏文里不就有吗,最后梁祝二人皆变成蝴蝶。”


    何洛洛觉得赵让讲得非常有理,二人就又讨论了半晌得出好人才能变成蝴蝶坏人只能变成蛾子的结论来。这样讲了许多话后何洛洛突然道:“以前我或是被罚了,或是跟我爹吵架了,自己躲在这院子里,也从没人找过我,他们都觉得我是个没心没肺不会伤心难过的,你却是头一个偷藏了米糕带给我,这份恩情我会记得,到以后我做了老爷一定让你当我们府里最风光的管事,把我家最好的庄子让你管。”


    赵让以为他讲玩笑话,就笑道:“少爷家里最好的明明是船行,少爷可愿意把船行给我管?”


    何洛洛看赵让不把他的话当真,有些恼了:“我何洛洛讲话一言九鼎,这一糕之恩我定会报答你的。”


    赵让看他讲的认真,突然觉得隐隐不安,就讲这里蚊虫太多,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四)

     赵让推开破烂院门发现何洛洛确实是躲在这院子里,赵让觉得好笑,河洛洛也是个十七岁的人,再过个几年就要行冠礼娶妻生子,怎么还跟孩童一般与父亲生气就躲在这废院子中。


    何洛洛看到来人,心头有些开心,却嘴上嗔怪:“你跑来寻我,不怕我父亲责备?”


    赵让摇头笑道:“自然是怕,但是老爷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心里最是紧张少爷你的。”


    何洛洛恼道:“他可不是紧张我,他不过是想让我考取功名去侍奉那个昏君吧!据说当年那昏君因为我爹在宫宴上打碎了一只汤匙就把他罢免,叫他沦为同僚的笑柄,京城那些官儿都喊他‘汤匙郎’,我才不考功名,去了京城别人定叫我‘汤匙衙内’。”


    赵让点头:“少爷不想考就不考,何家家大业大,做个白身富翁也好。”赵让又从衣襟里掏出两个米糕道:“少爷可还没吃晚饭?”


     米糕还有些温热,何洛洛捧起米糕吃的香甜,嘴上却说:“你这人好墨守成规,下次记得给我带只烧鸡来。”赵让只好点头称是。


     何洛洛吃饱也没有要走的意思,现在已经是初冬,何洛洛吃饱后竟然犯困起来,跟赵让说了几句话就靠在他肩头睡着了,赵让轻轻背起他来,借着月光把他送回了房间。


    赵让把何洛洛放在床上,正要帮他卸去鞋子,没想到何洛洛却醒了。赵让道:“既然少爷醒了,那我就伺候少爷洗漱吧。”何洛洛似乎有话要说,一伸手拍到了赵让胸口,力气不大,赵让却似吃了痛一般低低呻吟了一声。何洛洛觉得奇怪,仗着自己臂力比赵让大,愣是扯开了赵让的衣服借着烛光看到他胸前通红以及一片水泡,这是烫伤。何洛洛恼道:“阿让,你这傻子,是不是趁着那米糕刚出锅就往自己衣襟里放?你三年前也是这般藏米糕的?”


    赵让急急忙忙的拉好自己的衣服,摇头:“少爷不必在意,小人皮糙肉厚的,明天就好了。”


    何洛洛声音有些沙哑:“阿让,这三糕之恩我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


(五)

    河洛洛今日发现自己老爹最近总心神不宁的样子,猜测跟最近的传言有关,据说京城最近风云莫测,不安宁的紧,何老爹这人身在江湖心在庙堂,每次眉头紧锁八成跟朝堂的政事有关。何洛洛虽不考功名,却依旧每日被父亲打发去学堂读书,几个老学究天天在一起讲什么“立长立贤”“长幼尊卑”之类的话,何洛洛也根据传闻还原了一些事情出来,京城不安稳还是跟立储有关。


    今上有子近二十,除了十一皇子一人其余大多早夭没有一个成年的,可这十一皇子偏偏不知道怎么惹怒了今上,被贬成庶人,贵妃有个十八皇子,年幼不说还是个病秧子天天就是用人参鹿茸吊着,现在今上缠绵病榻,一群大臣上书嚷嚷着要立太子并且说十八皇子身体太差不合适,要找那十一皇子,至此京城就乱套了。


    这天夜里三更,河洛洛突然从梦里惊醒,梦里好似是赵让说什么“少爷保重”“后会有期”。何洛洛感觉心里发慌,想讨口水喝,却听到外面十分嘈杂,这时候他房里的大丫鬟哭喊着跑了进来:“少爷,有贼人冲进家里来了,吵吵嚷嚷的要找什么赵什么源的,少爷你快跑吧!老爷被他们拿住了!”说着就拉扯何洛洛起身,给他批外衣。


    何洛洛突然有醍醐灌顶之感,一切都解释通了,赵让就是那个被贬庶人的十一皇子,不然一个仆下怎么可能会高丽语,那高丽质子恐怕是他的陪读。今夜应是老爹准备带赵让逃跑,没想到贵妃的人此刻就赶到了,现在恐怕准备捉了赵让去。何洛洛想到这里慌了神,踉踉跄跄的往外跑,一边喊:“阿让!阿让!”


    赵让今夜本被何老爷携带准备仓皇出逃,没想到贵妃的人来得如此迅速,将这何府团团围住。何老爷挺身而出与那些人斡旋,只留下一句:“殿下快逃!”赵让跑着后面又有人追,他心里慌张,转弯时候被人一把拉住,正惊恐时,却听那人道:“阿让,是我!”


    赵让借着点光隐约看清楚了那人的脸,是何洛洛:“少爷…”


    何洛洛一把扯下赵让的外衣,把自己黑色的外衣批了上去:“我将他们引开,你去那个废院,屋子的墙角有个狗洞,你从那里出去,出去就是荒山,那边肯定没人,后面你就自求多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赵让还说什么,何洛洛没给他机会,已经穿着赵让的衣服冲了出去。


    何洛洛仗着自己熟门熟路,兜兜转转好久才被抓住,那些人看了一眼何洛洛又看了一眼画像就发现抓错了,上去踹了一脚:“小子,那赵岑源去哪儿了?”


    何洛洛肚子吃了一脚,疼得直不起身:“我不认识什么赵岑源李岑源的,只知道你们这些贼人跑我家里放火杀人,没有王法了吗?”何洛洛嘴硬心里却是非常不快,他想问赵让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真名?


(六)

    两月后,新太子来到临安的何家,可是这偌大的宅院已经没有主人了。


    太子叫了管事的何伯上来问话:“何小公子他…”


    那何伯却没等太子问完话就自顾自的哭起来:“我家少爷走的惨,他说他不识得殿下也不知殿下去了何处,那群天杀的贼人就绑了他对他用刑,用那烧红的烙铁…用那烙铁烫他…


    “可我家少爷最后也没说出什么,他们就把我们少爷丢在那个破院子里,锁着门还派人守着,等过了三四天我才寻到机会翻墙进去,那天气热的很,少爷全身都…全身都…”


    太子似乎无法再继续听下去,摆了摆手,用袖子掩面哭泣起来,身边的小内侍劝他,太子道:“孤怎值得他如此舍命?”


    内侍劝慰:“殿下天潢贵胄,能为殿下舍命也是何公子的福分。”


    太子却泪满衣衫:“他此生最恨皇室,却为孤而死,孤终究是欠他的,皇室也欠他们何家的,这何家宅院孤不配再踏进半步。”


    内侍掺着快哭成泪人的太子往外走,却看到一只硕大的彩蝶飞来,众人皆在心中称奇,又见那彩蝶竟然落在了太子衣襟上,众人皆道此乃祥瑞之兆。


(七)

    何洛洛依在墙角,看着满院的流萤对何伯突然来了一句:“我这样有恩必报的人……必定……必定变成蝴蝶罢……若早知道我……我还是会吃那三块米糕……”


    何伯听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发现那说话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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